皇宮城門之上，周睿看著一眾跟著他出來之人，嘴角帶笑，目光癲狂，那因為一路打鬥兒散落下來的發絲，隨著冷風在空中根根飛舞。

“老三，收手吧。”周淵看著周睿站在城墻之上，目光裏閃過一絲悲慟，嘆了一口氣道。

“閉嘴！”狠狠地瞪了周淵一眼，周睿聲音裏帶著幾分歇斯底裏，目光裏滿是悲戚，“大哥！你為什麽……為什麽要騙我？”

“老三，我從始至終都沒有答應你什麽，你說你不想要皇位，可是你看看自己你做了什麽？”嘆了一口氣，周淵目光裏帶了幾分無奈。

他之所以回來，就是想要驗證一下當年事情的真相，可是有的時候，有的事情，不知道真相，或許還更好。

他心裏還能夠記得他這個三弟那樣天真爛漫的笑容，那樣肆意張揚的對自己說，他是萬花叢中過，片葉不沾身的模樣。

“大哥！”周睿怒吼一聲，眼裏滿是瘋狂，“我小時候就跟你一起，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，這是我第一次求你。可是你……可是你，可是你卻……”

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一旁的周煜，周睿的聲音裏滿是諷刺，“可是你居然早就和他串通好了！大哥，你你這次回來，其實是想要看我的笑話的吧！”

“周睿，你莫要再執迷不悟！”周煜看了一旁一直搖頭嘆氣的周淵一眼，冷哼了一聲道。

“我執迷不悟，幹你何事？”聽到周煜的聲音，周睿的眸子裏瞬間多了幾分癲狂，“我想要做什麽，何至於你來指手畫腳？”

“周睿，現在你回頭，還來得及。”周煜瞇了瞇眸子，眼裏閃過一絲晦澀，父皇臨終之前和自己所言的，他不會忘記。

“回頭？”搖了搖頭，周睿聲音裏帶著冷笑與嘲諷，“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？你的手段我知道，可是我沒有想過，我經營這麽多年，依舊還是敗在了你的手裏。”

“周睿，你說父皇對不住你，不讓你做太子，可是你以為……太子就是這麽好做的那？”周煜上前一步，看著那城墻之前身子似乎隨時要隨風而落下的人一樣。

“我不知道太子究竟好不好做。”嘴角抿了抿，周睿搖了搖頭，“但是我只知道，父皇他……不曾給我我們和你一樣的身份與機會。你是皇後所出，你的身份尊貴，所以這一切，你都唾手可得，我們呢？我們想要得到，就只能夠自己去奪去搶，我們手上染滿了鮮血，心裏骯臟，可是周煜！”

說道這兒，周睿的聲音瞬間變得激動起來，“可是設身處地，你若是處於我這個位置，你做的可會比我的少？你手上沾染的鮮血，說不定比我還多，心裏想法，比我的還齷齪！”

一字一句，周睿每說一句，便冷笑一聲，目光裏帶著冷笑，聲音裏帶著悲戚。

聽著周睿這麽說，周煜幽幽的嘆了一口氣，眸子裏晃過一絲無奈，已經癲狂到了這個地步的人，還有什麽能夠說得通呢？

“周睿，我沒有處於你的那個位置，故而你所言的，我不曾知曉，但是有一事我是知曉的，那就是……不論如何喲不會做出通敵叛國，弒父殺兄的事情出來！”周煜聲音一沈，擲地有聲道。

周睿眸子晃了晃，擡起頭看了一眼天，呼了一口氣，嘴裏的熱氣和空氣的寒氣交織在一起，匯成了一股明顯的白氣。

片刻之後，周睿垂下頭，再度看向城墻之下的那些人，目光在那些開始上來的侍衛身上掃了一眼，最後終究還是落在了周煜的身上。

“太子，周煜……自古以來成王敗寇，我今天輸了，所以所有的事情，都隨便你來說，我沒有反駁的餘地，但是周煜，你且記住我一句話，你沒有經歷過我這個位置，終究是沒有資格做出評判。”嘴角勾了一絲無所謂的若有若無的笑容，周睿聲音染上了幾分沙啞。

周煜眸子閃了閃，最終沒有再說話，倒是周淵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，對著周煜道，“太子殿下，這裏的事情，看來是不再需要我了，如此……我便先回去了，若是有再需要我的，你可以讓我去做。”

說罷，周淵嘆了一口氣，目光再看了一眼城墻上的周睿，“三弟，不管接下來你要做什麽事情，我喚你最後一遍三弟，你且要記住，父皇不曾虧待過你，父皇他……”

眸子裏閃過一絲苦澀，周淵嘆了一口氣，轉身而去，“我走了。”

他的父皇……他的父親，在最後一刻，可惜自己終究沒有看到他了。

這是他……此生最大的遺憾。

“大哥！”周睿怒吼一聲，瞇了瞇眸子，聲音低沈道，“保重。”

一句話，卻是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情緒，只可惜風太大，周睿的話才剛剛說道一般便被風吹散了。

只可惜，城墻太高，周淵聽到了卻終究不曾聽得十分清楚，步子只是一頓，寬厚的身影便漸漸消失在了皇宮中。

周煜沒有出言挽留，也沒有出言阻止，皇宮之中，自然沒有任何人敢攔下周淵。

目光在四周掃了一眼，周睿眸子裏晃過一絲陰沈，開口道，“徐離初！”

“周睿，你幹什麽？”聽到這個名字，周煜眸子瞬間一沈，臉上帶了幾分警惕。

“你不必這麽提防我。”嗤笑一聲，周睿的眸子裏帶上了幾分諷刺，“我現在是這樣的一個情況，還能夠傷了她？我只是有一句話不說不痛快罷了！”

說完，周睿目光又開始在人群中徘徊起來，只是搜索了兩遍，依舊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身影。

嘴角抿了抿，周睿嘆了一口氣，道，“徐離初，我知道你其實就在附近，雖然我看不到你，但是我知道。”

苦笑一聲，周睿垂了垂眸子，“其實我一直不明白，為何你會一直對我抱著敵意，一開始的求婚，不錯……我是帶著目的的，可是呢……你和太子成親，就真的沒有目的，就是真的喜歡他嗎？這些……我是不信的。”

依舊沒有回答，城墻上，只有周睿一個人的聲音隨著風，飄散在了四下。

“可是後來……徐離初，我覺得喲可能真的是喜歡上你了，一邊算計，卻還要一邊喜歡，徐離初，你說我是不是傻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派人在我身邊嗎？那個女人………哼，只不過我憐憫她一條性命罷了。”

周睿的話，越發的讓人皺眉，周煜的眸子也越發的陰沈，只是卻終究沒有打斷他的話。

“徐離初，我知道你在聽，如果你在聽，我希望你能夠回答我一句話……為何你……會一直恨我，我究竟是做了什麽事情，讓你如此的，如此的對我恨之入骨！”最後幾個字，周睿一說完，身子便晃了晃，仿若耗盡了他終生所有的氣力。

隨著周睿這句話說完，天地間似乎都靜了下來，周煜看著周睿，目光裏滿是覆雜。

徐離初的好，或許一開始看不到，可是那麽樣一個精致得，驕傲得願意讓人把她放進骨子裏去疼愛的女人，周睿動心也是正常的。

可是那又如何呢？對於自己，徐離初尚且如此絕情，更何況是周睿？

周煜的目光在四周掃了一眼，之後便成為了失望。

在剛剛一片混亂的時候，自己想要去找徐離初的時候，她已經不見了，所以那個女人……她是又走了嗎？

可是現在，周煜倒是不怎麽擔心她的安危了，她的身邊有上官竹護著，不會有什麽事情的。

而至於周睿這些原本想要傷害她的人，他是萬萬不會再允許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。

只是事到如今，周煜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又可憐。

他不去找徐離初，就是怕自己在這一次中無法保全自己，反而還拖累了她。

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，到頭來，幫助了自己，力挽狂瀾的人，居然還是她。

可是她不是恨自己嗎？既然是這樣，那麽她為何又還要回來呢？她就不怕自己抓住了她，就再也不放手嗎？

嘴角抿了抿，周煜心裏滿是苦澀，過了一會兒，又嘆了一口氣，是了……那個女人，有什麽可怕的。

那個女人，什麽事情做不出來？

“阿離……”皇宮外，一顆大榕樹下，上官竹看著站在樹下被擋住了身影的人，目光瞇了瞇，只是叫了一句之後，卻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
“上官竹……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嗎？”看著城墻上那道似乎搖搖欲墜的身影，徐離初的嘴角牽了一絲嘲諷的笑容。

上官竹目光覆雜的看著她，欲言又止。

一輩子……從她這輩子重生以來，她就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這一幕，可是真的這一幕，這一刻來了，她反而沒有最初的欣喜若狂。

或許是因為這輩子經歷了太多，以至於讓她忘卻了一些上輩子的痛苦，又或許是因為今天周睿，太過於悲壯……

“徐離初……”城墻之上，久久沒有等到回應的周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，嘆了一口氣後，緩緩的閉上了眸子，在侍衛上來的前一個瞬間，身子朝後，張開雙手倒了下去……

那姿態，如同那折斷了翅膀，無法再逆風飛翔的鷹隼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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